一发完
1.
贺家老大很多年前收了一个小弟。
红发,寡言,眉眼凶戾。
那是贺老大还道上无名,红毛还只能称作少年的年月。吃过枪子,打过条子,落魄过也低头过,直到后来有了组织。
组织是贺老大的组织。
贺老大成了帝王。红毛是近臣。
贺天进入组织的时候,贺老大把红毛给了贺天的组。
长兄如父。一手养大的幺弟,贺老大不放心。
贺天年轻。嚣张无畏,恣意妄为。贺老大是知道的。
但是他聪明。
聪明到,让贺老大愿意对他的一些小小的出格视而不见。
比如他对见先生放养在组织里的那孩子的某些念想。
比如他将自己派给他的近臣给睡了。
贺老大对贺天是宽容的,甚至纵容。
直到那个任务失控。
他们从海里把红毛捞了起来。连同那条命一起留下来的,是一条不那么灵活的胳膊,一个不怎么健康的肺,还有一身很难看的伤疤。
红毛醒来以后要求调回总部。
贺老大准了。
贺天纠缠。红毛漠然置之,最后直接把拳头砸到贺天的脸上。
贺老大看着呈上来的报告,袖手旁观。
贺家人都流淌着疯子的血液。贺天是,他也是。
对贺天选择的伴侣,女人或者男人,是不是人,这不属于他要管的范畴。
他教导他成为一个权力者,一个君王,一个男人,却从未教过他当一个懦夫,一个感情上的蠢货。
贺老大把玩着手上的打火机,凝视着桌上并排的两份调任申请,若有所思。
所幸,似乎也还未蠢得彻底。
2.
串珠在很早以前是问过为什么的。
彼时红毛叼着根快燃尽的烟把任务报告摔到老大桌上,听到这句话笑了笑。
“哪有什么为什么,男人的欲望而已。”
“Just fuck buddy.”
红毛没有过什么多余的心思。至于贺天的心思,他不计较,也不想计较。
男人的白月光情愫,他懂。这么单纯这么不做作,跟他这种妖艳贱货一点都不一样。
红毛自认心思通透,头脑清醒。
这年头,谈爱都奢侈,何况爱情。
红毛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愿望,就是活着。
但是这个愿望在遇见贺天以后似乎也变得奢侈起来。
那金毛的事,红毛是第一个有所察觉的人。
他见过金毛在那面瘫小警察身后屁颠屁颠地跟着,眼里的热切快要满溢出来。
那张脸上的笑容比初生的花朵还要柔软。
但是他却看得忐忑。
他告诫过那金毛。可是到头来还是出了事。
遇上的净是些不省心的主儿。
红毛幸不辱命。皇太子毫发无损,那金毛小少爷也不过晕了一晕。只有他到鬼门关前走了一遭,捡回来一副破破烂烂千疮百孔的身体。
红毛不愿意再奶这些个折腾人的熊孩子了。
他惜命。
在医院的时候金毛来看过他,和那小警察一起。
小警察依旧面瘫,右手和那个聒噪不休的家伙连在一起,扣得紧紧的。
其实也不该再叫小警察了。他辞了职。
红毛咬着烟,笑了笑,到底没点燃。
不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故事不等于不存在啊。
老大给红毛批了长假。
复健,训练,看情报。红毛的假期过得很敬业,很健康。
红毛享受他的新生活。
直到隔壁搬来了新邻居。
黑发,剑眉,凛冽如刀。
新邻居初来乍到,上门拜访:“给我做顿饭吧。”
红毛呵呵一笑,把大门直接糊贺天脸上。
操你妈。
3.
组织里的人都知道,贺家的幺子会做人得紧。吃透上下,征服老幼,口蜜腹剑,笑里藏刀。
唯独两个人不受用。
一个太迟钝。一个太聪明。
贺天是喜欢见一的。
见一像阳光。温暖,干净。
他是贺天的希冀,贺天的憧憬。
是强大的人对弱者与生俱来的矜恤和留恋。
而红毛是不一样的。和红毛一起在任务中喋血街头时,那种强强相对间的致命吸引让贺天热血沸腾。
棋逢敌手。
贺天要他的臣服。
他没有成功。
即使把红毛压倒在床上挨操的时候贺天都从来不觉得自己已经征服了他。他的眼角眉梢都浸透了傲慢。
红毛忌惮他。贺天知道。
这个男人用野兽般的冷酷理智还有敏锐警戒心,在自己的世界外构筑了长壕深壑。铜墙铁壁,生人勿近。
贺天痛恨这种隔阂感。这种哪怕他们负距离深度接触却还依然存在的遥远。
这让他感到异常地暴躁。
贺天想要红毛。
他已经,戒不掉红毛了。
贺天望着就在鼻子跟前轰然阖上的大门,眼神微沉。
区区一扇门,关得了我吗?
呵,来日方长。
4.
假期结束,红毛拎着一纸调令回总部报道。
然后他见到了他的新组员。
从小一起在贫民窟里用拳头和鲜血打出路来,此刻正拧着眉一脸不爽的串珠。
除了脸滚键盘都能破A国军事防火墙的技能以外什么都不会,此刻正顶着一头蓬乱金毛睡得口水直流的文职人员。
还有一个,黑发剑眉,此刻正笑得风度翩翩温润如玉的衣冠禽兽。
红毛看了两秒,“啧”了一声又走了出去狠狠把门拍上。
妈的智障。
红毛靠在墙上,捏皱了手上寸把厚的资料文件。
身后的门被打开了。
贺天单手撑墙,微微弓着身子把红毛圈在身前,含笑看着那人兀自隐忍着怒火。
“日后,多多指教。”
既然山不来就我。
那,我去就山。